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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十月的一个没有任何征兆的傍晚,海飞奔到楼下的小面食店买手擀面,静则在家里热锅、倒油、炸火红的辣子,下干稠细密的甜酱。只几分钟,楼下传来了海熟悉的声音,她不用着急去开门,海身上从来都有钥匙,还特意将一把备用的放在了公司的抽屉里,相处了两年,他从来都没有让她在门前等待。





海回来便用铁锅烧上了开水,从竹筒里抽出长长的铁筷,小心翼翼地挑起面,下到滚着白花的水里,然后,均匀地搅动,再挑起一绺面。随后,海下意识地从碗橱里摸出两颗青白色的乌鸡蛋,右手在锅沿上轻轻一磕,双手沿着裂缝扒开,软软的蛋清裹着橙黄色的蛋黄落到了锅里,这是静每天必有的食谱,两年吃了上百斤。静习惯性地打开抽油烟机,脱下了海蓝色的围裙,给海套上,再在身后打个美丽的蝴蝶结。她出去摆放桌子,摆上两双天圆地方筷子:葱绿顶的是海的放在右手边,淡黄色的是自己的放在左手边。冰箱里面的有中午吃剩下的番茄鸡蛋,放在微波炉里面小火热三分钟,拿出来放在右边。两个透明的玻璃杯,高一点的是放在右边,倒半杯可乐,小一点口杯的放左边,倒葡萄味的果汁。





海还会在厨房忙上小半天,炒雪里红炒肉丝,少放油、少放盐、还要放少许的十三香。等海端菜到餐厅,米饭正好开锅。香米饭一颗颗软软地靠在青花小瓷碗里,散发着甜甜的淀粉味道。吃完饭,静照例洗碗,海则把剩菜从大盘子里拨到小碟子里面,用薄薄的保鲜膜盖上,封好,再整齐地放到冰箱的第二个格子里面。最上面的格子是放水果的,下面的格子是放蛋和牛奶,冰箱门上还有海不断放上去的橘子皮,用来除去冰箱的异味儿。然后,海烧水,把藏红花泡在小木盆里,除去第一遍的浮土,再换新水给静泡脚。


静爱上网,总要去QQ群里找朋友唠嗑儿、闲扯,说天津的牛奶一块六,花生油一百二,要改吃豆油,还写一些人看不懂的“纯文学”。在他的家人圈子里面,有个叫九十九分情人的家伙,那是静的前任男友,叫村。他们恋了整整三年,不知道为什么分了手,反正他说他要有自己的事业,要给静最好的生活,然后就撇下了她,去了北京,一晃就是三年。在这三年中,静哭过,一周换了两个枕头皮;静瘦过,像片儿小茶叶,青巴巴,透着苦,一种令人清醒的苦。





后来,她换了地方,换了工作,可是,她还是会上网找村,和他说话,即便是有了海,即便她对海很满意。她和村聊的东西很多,说她的事情,也说他的钱,现在他已经很有钱了,每年有上百万的进帐,这个海比不上,也根本不能比!村还在喜欢着她,因为她曾经是她最喜欢的人,第一个女人,所以,他要和她结婚。他说了,说得很自然,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静,他们本来就该在一起。





早晨,静上班,海拿了坐垫下楼,静坐上海自己改装的“变形金刚”上,觉得很不是滋味。海和她同岁,刚刚工作,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。他舍不得买新自行车,便将自己的赛车改装,前面安了车筐,后面安了车座,既保持的赛车的速度,又有普通车子的方便。末了,还在车子后面贴上变形金刚“博”派的图标,名符其实了!寒酸吗?静问自己。





和海一起两年,磨合了两年,刚认识海两个月的时候,海就知道静是缺铁性贫血,于是便把厨房里所有的厨具换成了铁的。四个月的时候,知道静喜欢吃点野味,便常弄点来吃,野味不能碰铁器,他便买了蒸锅,把筷子换成了竹子的。半年的时候,他听老乡说女孩子吃乌鸡蛋补身子,就每天弄两个放在碗里面,蒸得、煮的、煎的、吃得静半年胖了五斤。再后来,静无意说炒菜的油烟味道可以爬到头发上,法国买来的香水都浪费了,海便自己下厨炒菜。海的餐厅右边靠着门,灌着凉气,所以,他坚持坐在右边。剩菜他是都吃的,不让静吃,说对身体不好。至于炒菜少放盐,是因为静的心脏总是有点小毛病。藏红花是御寒的好东西,可惜臭臭的,海总是先用清水过一遍。





第二天晚上,静照例上网,问村:“你能像海一样爱我吗?”村说:“我要给你买北京最好的……”





静于是在自己的博客里面写下了一段话:真不知道该怎样劝慰你,即便我是你最亲近的女人之一,曾经我企图用三年的时间改变一个人,那时我像极了一只整天嗡嗡嘤嘤的蜜蜂,让你少抽烟,少喝酒,少打CS,后来你的缄默告诉我,一个男人不会因一个女人而改变,即便他很虔诚地爱她。当一个人开始为自己做事的时候才刚刚长大,长大的人眼睛很特别,透彻而锐利,我希望你拥有那样的眼神。可是,有个作家说,一个女人永远也得不到她创造的男人,我不信,后来,你走了,我信了!





曾经你是一个女人的宙斯,掌握着她以后的命运,那负重的爱难免成为一种赤裸裸的要挟,让你疲惫不堪。所以,你选择自己走路,并许下了若干年以后的空头支票。这让我觉得我是在和你做一笔合伙生意,一桩利益均沾的买卖,股金相等,开支也相对。三年,我只交下了一位信誉很好的生意伙伴。也许,说这种话让你伤心了,那我要说声对不起!





第三天,静和海结婚了,骑着那辆改装的“变形金刚”,结婚了!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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